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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燀春”说起

文/泠月图/网络

适逢周末,午睡已醒,小宝贝刚刚睡下。快过年了,早上掸尘,窗户和卫生间都洗了,地还没洗,此刻忙里偷闲,拿出《林斤澜文集》,坐在窗前看了起来。

文集中有一篇《燀春》的文章。文中写道,“‘燀春’。从语文角度和民俗角度都查不到这么件事”“回去没有见到‘燀春’,据说也还有零散的守旧人家,但作为一方风俗的气势完全消失了”。说来,在我们珊溪一带,“燀春”的风俗倒是一直还挺盛行的。

每年交春(即立春)那天,在某个时辰,这个时辰不一定是哪个时辰,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,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有可能,是根据黄历定的。交春时辰快到了,屋里的当家人就会将早就准备好的燀春柴——全干的,半干的,又或是全青的樟树枝,放到家门口的地上,如果燀春柴全青的,有人会在底下垫上一些干狼萁或者柴刨花起火头。时辰一到,整个珊溪镇就会被鞭炮爆得震天响,此时,当家人就赶紧把燀春柴点着,点着的燀春柴火光腾腾而起,白色的浓烟滚滚而上,“噼叭噼叭”声在柴火中爆个不停,跟鞭炮点着的声音是一样一样的。一时间,整条街甚至整个镇都陷在“噼呖叭啦”的火光映照和滚滚白烟中。

“噼呖叭啦”的火光旁边,全家老老少少围成一圈,大人会兴奋的敦促家里的娒儿囡儿:“快上去跳,快上去跳,跳得越高,来年就会长得越快。”于是火堆旁边的娒儿囡儿一个个撩起衣服,兴奋地在火堆上跳来跳去,有些还不会走路的小娃娃家里人也要把他抱在怀里,在火堆上跳。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大声嚷嚷着:“哦——哦——春天咯!又长高咯!”

《燀春》开篇“燀。《说文解字》上说:‘炊也。从火单声。’后来的辞书上有了发展,说‘火花飞迸燃烧貌。’说‘焱起貌也’”。文章中间林老根据燀的《说文解字》释义问,交春的这团火“什么叫燀春?燀,‘炊也’。是民以食为天,是对炊的敬重、颂扬、慰问、祭祀?燀,‘火花飞迸燃烧貌’。是对冬日、旧日、逝者、衰者的燃烧,是对春日、新日、来者、盛者的‘火花飞迸’?燀,‘焱起貌’。是祝愿生活、生意、生机的生生不息?”这里用了三个问号,想来林老估计也只是猜测。这几个解释说没道理,倒不觉得,当初先人们传下这个风俗,估计也会有以上的几个愿望吧!但总觉得文人气太重,官面话的味道太浓。

记得往年在家里燀春时,家里的长辈絮絮叨叨地跟我们小辈说,燀春的风俗由来已久,为什么交春这天要燀春呢?一个是过去经济不发达,普通人家买不起鞭炮,但是交春这天是一定要打鞭炮的(为什么燀春过年一定要打鞭炮,以前老一辈只告诉我们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,冬天过去了,春天要来了,地里又可以开耕种粮了,是个最开心的事,所以一定要热执闹闹,现在网络上很多文章都说年是一个头上长角,四脚着地,后面有尾巴的怪兽,这个怪兽一到这个时候,就会到村庄来吃人吃牲口,人们为了把这个怪兽赶走,就在村庄里燃烧竹片发出“噼叭噼叭”的响声,燃起熊熊火光,把年兽吓跑),这个燀春柴烧起来的时候会“噼叭噼叭”响,声音就跟打鞭炮一样响。为什么不用竹子烧呢?有的人家也用竹子烧,声音还更响。但是竹子烧起来火太大,也烧得太快,还会有火星子炸出来,不安全。所以大家还是喜欢用樟树枝多。柴燀着时娒儿在上面跳,一个是图个旺势,一个是告诉孩子们新的一年来了,又长大一岁了,要懂事了,不能再那么调皮了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,就是冬天过去了,春天要来了,大地要回暖了,很多虫卵要孵出来了,在此时此刻,杀虫卵很重要,早年先又没有农药,于是家家户户就把樟树枝放到屋檐下烧起来,让烟不停地熏,把屋檐、橼下的虫卵熏死。一个冬下来,很多飞蛾都会在屋檐下产卵,春天一到,如果不及时把这些虫卵处理掉,很快就会孵出密密麻麻的毛刺辣虫子来。勤快懂事的当家人还会把干的樟树片点着,放在锅里拿到各个房间去熏,一个是驱邪,一个是杀虫(这可能也是燀春要用樟树枝而不用竹子的原因吧!樟树枝的烟里含有樟脑油)。每年燀春,我婆婆就是都要把点着的樟树片装在一个铁锅里,拿到每个房间去熏的。

转眼又要过年了,又要到了燀春的时候了。燀春这个既没东西吃,又没有必须祭祀的风俗——有些小心的人家燀春也会有祭祀,不知道还能走多远。也许五年,也许十年吧!但愿能走得更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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